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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真道,王重阳祖师的事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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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宋徽宗政和二年间(公元一一一二年),这位皇帝正在玩他那一套书画、蹴球、修炼神仙道术的时候,在陕西的终南山下刘蒋村中,便出了一位为后世道教全真道的祖师王重阳。他原名中孚,字允卿。后来修道,改单名为嘉,字知名,道号曰重阳。他自幼便慷慨好义,不拘小节。而且在二十岁左右,便中过进士,很有文名。到了徽、钦二帝做了金人的俘虏,金人又利用刘豫称齐王,定都山西大名府的时期,由此便结束了北宋的王朝,也是南宋的开始。

他在这一段时期,故园家国都算完了,如本传称:“当南宋建炎四年,金太宗天会八年,封刘豫为王,国号齐,改元为阜昌初年。抚治河外,不及于秦,岁屡饿,人至相食。时咸阳醴泉,惟师家富魁两邑,其大父乃出余以周之,远而不及者,咸来劫取,邻里三百户,余亦因侵之,家财为之一空。有司率兵捕获,将置之法。师曰:乡人饿荒,拾路所得,吾不忍置之死地。有司贤之,遂释不问,人服其德。金海陵炀王正隆四年,师忽自叹曰:孔子四十而不惑。孟子四十而不动心。予犹碌碌如此,不亦愚乎?自是之后,性少检束,亲戚恶之曰:害疯来。师受而不辞。关中谓狂者为害疯。”因此便自叫自己曰王害疯。不久,便遇吕纯阳化身的点化,就修道了。

本传又说他此后五年中秋,再遇吕纯阳于醴泉。“师趋拜之。众笑言曰:是害疯。安得识真仙师?其人邀师饮。师问其乡闾年姓。答曰:濮州人,年二十二,而不告其姓。留秘语五篇,令师读毕焚之。且曰:去东海,投谭捉马。已而,俄失所在,师乃捐弃妻孥,送次女于姻家,竟委而去。行乞于(虖阝)社终南间,举止亦若狂。人莫测也。后别构庵于南时村,起封高数尺,圹深丈余,以活死人目之。又号曰:行菆。以方牌挂其上,书云:王害疯灵位。自作歌曰:"活死人兮王疯乖,水云别是一般谐。道名唤作重阳子,谑号称为没地埋。来者路不忘怀,行(歹赞)须是挂灵牌。’又于庵四隅,各植海棠梨一株。同庵和公,怪而问之?师曰:吾欲使他日四方教风为一,亦如此。”“俄一夕,自焚其庵,村里惊救之。师方舞跃而歌曰:"数载殷勤,谩居刘蒋,庵中日日尘劳长,豁然真火瞥然开,便教烧了归无上,奉劝诸公,莫生悒怏,我咱别有深深况,惟留灰炉不重游,蓬莱路上知往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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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此携罐行乞东行,当金世宗大定七年间(公元一一六七年),便到了山东的登州,那时山东属于金国的地方,并非南宋所有。他在宁海的儒者范明叔家,遇到了当地的富豪马宜甫,就是后来重阳门下,称为七真的首徒马丹阳。本传说:

初宜甫梦其南园一鹤从地涌出,师至,同师择地立庵,师指鹤起处,命名全真。全真之名,始于此矣。师欲挽之西游,宜甫家赀钜万。久而未决,其室孙氏尤难之。

他住到马宜甫的家里去,故意显示神异来感动他们,宜甫夫妇便弃家修道了。师为他改名钰,字玄宝,号丹阳子。同时又收了谭玉、王处一、郝升等。本传说:

谭玉者,以宿疾来见,师始拒之。玉固请为弟子,留宿庵中,其疾顿愈。玉遂黜其妻子而从之。师名以处端,字通正,号长真子。继有王公者,居半仙山。闻师至,来谒,问答有得,遂师礼之。后往铁查山云光洞。师飞盖致其名号,名处一,号伞阳子。日者郝升,深于易,卖卜于市,师入其肆,背而坐焉。升曰:请公回头。师应声曰:君何为不回头耶?升悚然异之。从至朝元观。师授之二词,以发至意。升大感悟,乃执弟子礼。从至烟霞洞。赐名曰璘,号恬然子。

在这一段期间,他率领门人到昆嵛山,发现烟霞古洞,说是其先世修道的所在。在此又收了一位弟子,便是丘长春,为以后创建弘扬全真道的祖师,曾经为道教及元朝统一中国初期的社会,做了许多福利事业的超人。本传说:

栖霞丘公,年十九。虽已入道,未知所从,盘桓昆嵛。闻师在全真庵,因投谒于斋次。师知其为远器,赠之以诗,赐名处机,字通密,号长春子。自此门人颇集,师以骂詈笞捶磨炼之,稍稍散去。笃志不变者,惟马、谭、丘而已。……师尝顾丘长春曰:此子异日地位非常,必大开教门者也。

当金大定九年四月间,宁海周伯通,请师到其家,创立金莲堂,与金莲会。同时他又感化了马钰之妻孙氏,赐名不二,号清静散人。所以后世称全真道的七子,又有称为金莲正宗的。在这一段时期,他又在莱州设立平等会,由此远近闻风,参加入会的便有千余人了,他自作榜文云:

平等者,道德之祖,清静之元,为玉华金莲之根本,作三光七宝之宗源。普济群生,偏拔梨庶。人人愿吐于黄芽,个个不游于黑路。玉华者,乃气之宗。金莲者,乃神之祖。神是气之子,气是神之母。子母相见,得为神仙。然则,有真功真行,澄心定意,抱元守一,存神固气,真功也。修仁蕴德,济贫拔苦,先人后已,与物无私,真行也。 又自作有《金莲定分疏》、《开明疏》、《三光疏》、《玉华疏》、《平等会规矩》及诸诗篇等等。其余理论,则见于他们弟子们所集的《重阳立教十五论》一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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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段时期,他多往来于登州、莱州之间,并且也到过南京,但都是在金国的范围,并没有到南宋来过(那时南京属于金十九路,南京留守司治开封。)同时又收了刘处玄为徒,号长生子。于是马丹阳、谭长真、刘长生、丘长春、王伞阳、郝恬然、孙不二,都归教席,“七真”之名,从此兴盛。到金大定十年正月四日坐化,享五十八。到元朝至元六年己巳正月,元朝追褒为重阳全真开化真君,有遗文及全真前后《韬光集》行世。

他临殁的时候,嘱戒弟子勿哭,自己作颂说:“地肺重阳子,呼为王害疯。来时长日月,去后任东西。作伴云和水,为邻虚与空。一灵真性在,不与众心同。他颂毕而坐。弟子们恸哭失声,他忽又开目说:“何至于此?”便再嘱马丹阳等后事,“付之密语,勿轻传之”,并且要马丹阳到关西教化他的乡人。后来马丹阳等四人,扶师灵柩,归葬终南山下刘蒋村,而且庐墓三年,如丧考妣。然后才各散处四方,各从所志。马丹阳便嗣其教化。

从开创全真道的祖师王重阳的事迹看来,如果推开神仙的道业而不谈,另从国家民族兴亡的角度,来看衰乱时代中仁人志士的用心,便会使人发生无限的感慨。假使用历史的观点来追论,如中国的老子、孔子、孟子、庄子、列子,印度的释迦牟尼佛、龙树菩萨、马鸣菩萨,希腊的苏格拉底(socrates)、亚里士多德(Aristotle)、柏拉图(Plato),犹太的耶稣(Jestls),阿拉伯的穆罕默德(Muhammed),有的在哲学上名垂万古,有的在宗教上与天地同休,他们建立了不世的功业。

但是,这些伟大的超人们,生当其时,没有哪一个不是遭逢时世的衰乱,由于政治、社会衰败的反应,而另觅人生究竟的道路而来的。至于借此而寄情物外,将一片悲天悯人的血泪,洒向虚空的,其心尤可令人悚然起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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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的王重阳,是一个有丰富学问的人,而且任侠重义,豪气凌云。他生当衰乱之世,自己眼见要遭遇到亡国灭种的痛苦,况且正当“南渡君臣轻社稷”的时代。时势环境迫得他无力挽回绝对的颓势,便只有创教立宗,以保持文化精神在宗教社会之间了。所以他便不得不自己活埋,号为“活死人”和“疯子”。

至于说他所遇的师父,是吕纯阳的化身,命他向东去创教,又吩咐他密语,他临死又吩咐马丹阳密语。如果除开嘱咐修道的密诀外,谁能证明七百年前,他们师徒所说的是什么?究竟是为道或为国?自然都是疑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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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,没有哪一个宗教的教主,和以学术思想自任的大宗师们,他们是绝无用世之心的人。只是不像英雄们有治世取天下之心,而却都有救世平天下之志。不过所走的路线,和所取的目的和方法,各有不同而已。例如宋人有反游仙诗说吕纯阳的:“觅官千里赴神京,得遇钟离盖便倾。未必无心唐社稷,金丹一粒误先生。”虽然是别有寓意的幽默话,但是也确有至理,发人深省。

当南北朝之间,少数民族崛起西北,以石勒、姚兴等的酋长之雄,如果没有神僧佛圆澄,和高僧鸠摩罗什等的教化,不知道还有多少生灵,受其涂炭。当成吉思汗崛起蒙古,以素无文化基础的民族,除了依赖武力征伐以外,根本不懂文化和政治的建设,如非丘长春师徒教化其间,他祸害之烈,恐怕又不止如元朝八十余年的情况了。这笔写到全真道的事迹,又不胜有观今鉴古之叹!元代的道士赵道一编著《王重阳传》后的系语,也同有此感。他说:

皇不足则帝,帝不足则王,王不足则霸,霸又不足,则道之不幸也。至哉全真!杰生中土,转浇漓以宗太朴,化顽犷以慕无为。一师倡之,七真和之。猗欤盛哉!时当今之有国也。力不侔于五胡,德弗逮于拓跋,绵绵之运,信罔有矣!然天启玄元之教,俾福被于群生。斯道无丧,以至今日,全真之功也。这一段的评语里,便说到元朝“力不侔于五胡,德弗逮于拓跋。”不但谈不上王道,即如退而求其次的霸道,也够不上。元朝的统一中国,只能说是武力上的幸运。他言下对于重阳真人师徒的推崇备至,也就是对于宋朝一代的人物,有不胜遗憾之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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